“哇!终于烧好了!”大功告成,绿芜欣慰地看着刚刚出窑的作品。
鎏金贴花的黑瓷酒罐,瓷质浑厚,花纹细腻,上色贴服,质感古朴。
“夫人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!既然酒罐已经烧好了,快上床休息会吧!”小乔的声音里满含担忧。
“小乔,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最好的!瓷色幼滑,上色贴服!”绿芜兴奋地双颊泛红:“用这个参赛应该可以吧!”
小乔肯定地点点头:“夫人天资聪颖,定然可以胜出!”
“老天保佑!愿我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鹦歌蓝!”绿芜双手合十,闭眼祷告。
不久前,百里墨带来消息,东市要举办一场斗瓷大赛,参赛的胜出者可以得到一瓶鹦歌蓝。
鹦歌蓝是一种极为稀少的染料,可以随意配出各种颜色。绿芜一直只在书上看过这种染料,却从未见过,因此很想得到。
为此,她三天三夜没合眼,烧出这只鎏金贴花黑瓷酒罐,希望可以在大赛中胜出。
赫连璟伤好之后,又是连着几日未踏入过流鸢馆。绿芜倒也落得清净,专注在烧瓷上。也辛亏得了百里墨的许多指点,她才能烧出预想中的样子。
比赛这天,绿芜起了个大早,穿上几天前向府里小厮阿宁借来的男装。
摇身一变,成了一个俊秀雅致的翩翩公子。
她命令小乔穿了她的衣服,躺在床上假扮成她。若是有人来了只说自己患了重病在床上休养。
小乔有些害怕,连连说:“夫人,若是被王爷知道了!咱们两个都会遭殃的啊!”
绿芜挥挥手,一脸满不在乎:“不会的啦!我早已打听好了,他今日去长宁侯府赴宴了,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!”
说完,她背起裹了酒罐的包裹,一溜烟儿溜出了流鸢馆。
如意馆。
翠微公主轻扣手中的茶碗,听心月说已看见姜绿芜女扮男装偷溜出府。她冷笑了一声:“鱼儿果然要上钩了!”
她思索了几秒,又吩咐她:“找几个府中的杂役,让他们看好小贱人溜出去的墙根,那些脚印啊什么的犯罪证据千万不要破坏了!告诉他们,若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,本宫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!”
“是!”心月得令,连忙退了出去。
翠微公主又转头吩咐朝云:“东市那边你可都安排妥当了?”
朝云点点头:“都按公主您吩咐的准备了!确保万无一失,坑已经挖好了!只等着绿夫人往里跳了!”
“嘿嘿……”翠微公主奸笑了一声,眼神中散发出阴狠的光:“姜绿芜,坏了本宫的好事,本宫就让你身败名裂!”
绿芜背着酒罐来到斗瓷大会的现场。看见赛场上人山人海。参赛选手都在擂台下汇聚,擂台上坐着七八位评委,皆是东市中出名的品瓷鉴瓷专家。
她将参赛作品交给评委,抬头,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白衣蹁跹的百里墨。她兴冲冲地上去与他打招呼,一拳捶在百里墨的肩膀,大叫:“墨兄!”
百里墨无辜受了她一拳,皱眉,侧头瞪着这个冒失鬼:“男女授受不亲,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?”
绿芜怕他一时口快说出自己是女儿身的事,手忙脚乱地用手捂住他的嘴,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,看到四周人声嘈杂,没人注意到两人,方才长舒一口气:“吓死我了!你不知道女人是不可以参加斗瓷大赛的吗?若是被人知道我的真实性别可就惨了!”
她温热的手心漂浮着淡淡的香气,萦绕在百里墨的鼻下,让他有些心猿意马。
一声锣响,斗瓷大赛正式开始。参赛作品全部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两张长条桌上,评委们依次对每一件作品打分。
比赛共分三轮,第一轮先是比较瓷器的基本技艺。评委们通过耳观、手触等方式选出瓷胎轻薄,质地幼滑的瓷器。
绿芜顺利入选第二轮。
进入第二轮,她猛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,侧头问百里墨:“你不会也参赛了吧?”
百里墨点点头:“不错!”
闻言,绿芜垮下肩膀:“哪件作品是你的啊?”
百里墨指了指桌上一尊白莲花涂釉的茶瓶。
绿芜仔细观察,不得不赞叹:“你的技术真得太高了!那瓶身上的白莲花也太逼真了吧?莲塘里的鱼儿好像要游出来了!”激动之下,她一把抓住了百里墨的手。
她手心带来温热的触感,百里墨一阵心旌荡漾,侧头,看绿芜目光潮湿地盯着擂台上奖品处的染料罐,她双目潮湿,眼看就要哭出来了。
“你怎么了?”他忍不住问。
泪珠滚出眼眶,绿芜哭得伤心:“若是得不到冠军,就拿不到鹦歌蓝染料了!我真想得到一瓶鹦歌蓝,配出西柚色啊!”
“西柚色?”百里墨哑然:“这是什么颜色?你自己研究的吗?”
绿芜也不知该如何像他解释西柚色。恰好,第二轮评选结束,意料之中,入选的是绿芜的鎏金贴花黑瓷酒罐与百里墨的白莲花涂釉茶瓶。
绿芜意兴阑珊:“我肯定会输给你的!你的技艺的确比我高!”
“你就那么想得到鹦歌蓝吗?”百里墨忍住不莞尔:“想配出什么西柚色?”
绿芜用力点点头:“是啊!我已经想了好多方法,就是配不出来。只剩下这一个方法了,不是说鹦歌蓝可以配出任何颜色吗?”
百里墨用手摩挲下巴:“的确有这么一说。”
擂台上,众人纷纷赞叹白莲花涂釉茶瓶精湛的技艺,眼看胜负已成定局。不知为何,那白莲花茶瓶的瓶口忽然裂开一道裂缝,随后那裂缝快速向下延伸,不过片刻功夫,精致的茶瓶便成了一堆碎片。
众人惊诧又惋惜,几位评委纷纷摇头。烧瓷最忌讳裂瓷,一旦裂瓷,就算烧出的图案多逼真,做出的瓷器多精美,也注定是一件失败品。
毋庸置疑,绿芜以鎏金贴花黑瓷酒罐成为了本次斗瓷大赛的胜出者,当评委将第一名的奖品鹦哥蓝颁给她时,绿芜激动得热泪盈眶,手捧着盛着鹦歌蓝染料的罐子久久不愿松开。
百里墨在台下看着她激动的模样,竟然感到比自己得奖了还要开心。他长舒一口气,觉得自己亲手毁掉了一件自己制造的瓷器也值了。
以往,他欣赏女人的美貌,认为她们的作用不过是打扮的娇媚动人,以供男人来欣赏,然而看着台上热泪盈眶的姜绿芜,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专注在一件事上是那么美。
正捧着奖品炫耀的绿芜忽然感觉一阵强烈的晕眩,脚步不稳,向前踉跄了一步。
幸好旁边一个小娘子关切地扶住了他,低声问:“公子,您没事吧?要不我扶您去客房里休息一下。”
绿芜抬头,虚弱地冲她笑了笑,然而更加强烈的晕眩感袭来,眼前一阵发黑,她竟是头一歪倒在了地上……
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将绿芜扶走了,百里墨本想冲上去探视一下她的情况。然而他敏锐的看到绿芜晕倒后,众人井然有序地将她扶走,仿佛是事先就料到绿芜会晕倒,早早安排好了似的。
他心知有异,连忙紧跟其后,看到几人将绿芜扶进门去,贼眉鼠眼地左右偷瞄。随后快速将门锁了,左顾右盼地走了。
百里墨等那几人走了,连忙走上去,用内力将锁打开,推门而入,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……
赫连璟接到消息,立刻打道回府。到达王府,他一边解肩上的披风,一边直奔如意馆。
翠微公主正等在门口,看见他一脸阴沉的进来,笑脸相迎:“璟哥哥!”
赫连璟随手将肩上的披风甩到心月手里,低声问:“消息属实吗?”
“千真万确!小乔已被抓起来了!”翠微公主一脸胸有成竹:“这可不是空穴来风的,据说姜绿芜在相国府时就与那人勾搭上了!今日她女扮男装偷溜出府就是与那人私会去了!”
赫连璟的脸色如罩着一层冷霜,大有“山雨欲来风满楼”的气势。他敛下眼眸,语调低沉:“先去流鸢馆!”
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流鸢馆,小乔被几个粗壮的妇人看守着。看见赫连璟,顿时吓得脸色苍白:“王…爷…王爷……”
“夫人呢?”赫连璟四下张望,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小乔的身上。
“夫……人……夫人……”小乔语言断续,结结巴巴连话也说不连贯,足见心虚。
“说!她哪去了!”赫连璟猛然大吼一声,如猛虎狂啸,吓得众人一身冷汗。
翠微公主一步上前,冷笑着问:“主人不知道廉耻,连丫鬟都教坏了吗?你家主子明明出去与人鬼混了!你还在这里替她掩护!”
一听翠微公主污蔑自家主子,小乔立刻反驳:“不是!王爷,不是这样的!我家夫人去东市不过是为了参加斗瓷大赛!”
小乔此话一出,赫连璟的表情更加阴沉,咬牙低吼一声:“果然去了东市!”说完,他用手握住腰间的佩剑,语调如冰:“去东市!”说完,率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流鸢馆。